十五
邊境警官把人帶到後，揭去覆在兩人嘴上的障礙，那是避免貢技和貢帝得自殺的一種防範。
然後，突然有什麼力量往他們倆的腳後關節一撞，他倆便毫無力量地跪在那個虛無飄渺的神秘殿堂；這不久前經了一場神之戰的聖靈之地。克隆河水已經再度洶湧起來、即將淹沒這座聖城。
秦廣王看著撲在地上的倆人，怒喝一聲；那音量力道訪彷彿要穿透九霄雲外直達地球。
「二鬼子來此作亂，該當何罪？」秦廣王說。
「不是我倆願意來的，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貢技說。
貢帝得在一旁呆視著眼前這位高大無比的神靈。
「冥冥之中。」
「正是，依據半仙的說法，那正是冥王星的冥。」
「半仙？是誰？」
「宇宙旅人，他已經在本銀河系繞過七七四十八圈，再一圈，七七四十九圈，便會正式成為銀河督察。」
「你們這兒到時也歸他督察。」貢技嘴巴一自由，便把直話說了。
秦廣王眼睛就要噴出火。
「在神靈之堂說鬼話。」
「一點不敢假。」貢技接著說：「謐奇化身為陳儒家已經把架住這個神靈之地的反重力盾運回地球，到時，這兒終將因為神靈的貪婪而成為一片的荒蕪。」
「終究，我們這兒從普羅米修斯和遂人氏的戰爭以降的千萬縷煙的和平也將消失殆盡。」
「千萬年再千萬年以前，神靈為了爭奪這一片淨土的至上領導權，費盡千辛萬苦千里迢迢地去到了新生的星球，種下星際之火。使得那兒的生靈能夠熟食，但卻千想萬想也不曾料到，那一把火仍舊是燒回這兒了。」
秦廣王說時，剎菩冷眼看著星際邊界似乎已經不平靜的天光。
隔了半晌，一抹青色極光射進殿堂。
一陣狂風捲揚。
刺眼光線消去。
一個佝僂老者站在那。
「半仙！」貢帝得叫出來。
貢技卻把手拱了起來、一拜。
「先天上這兒就是一顆死星。是靠著地球的生命維持這兒的運作，若沒地球的作動，這整個系統都會摧毀，自動摧毀。」半仙說著，他的自動摧毀幾字說得特別明白。
「遠古時，因為普羅米修斯和遂人氏的戰爭導致這兒被建立成殖民地，地球最為適合當種子星，現在地球上的人類都是這樣來的。只是，過沒很久，地球上的人類卻變種了，再也不是普羅米修斯和遂人氏種下的種子應該發展成的樣子！」秦廣王說。
「現在地球上，對於人類的起原有很多說法，這倒是新鮮。」貢帝得心想：「原來，是是普羅米修斯和遂人氏種下的種子！」
遠處不明飛行的物體，不停地投散出綠光，向天殿而來。
眾生沒有注意。
一切如舊。
「其實，你何妨就現出原型呢，剎菩。」秦廣王忽然神色冷峻。
對秦廣王的話，率先起了反應的是貢技。
只見秦廣王話音方歇，貢技的身軀便不斷地萎縮，終至快要看不見。而忽然間，卻又急速地長大，終變成一只六丈神軀。
站在一旁的剎菩見狀急忙伸出手去，想要搆住，奈何木已成舟，貢技終究成了一個巨人，頭正搖搖晃晃地點著。
貢帝得時神色慌張，不知這一切是怎麼了。
也不知道是好是壞，貢帝得沒能接下去繼續緊張。
因為，同樣的情形也發生在貢帝得身上。
兩個巨大、來自地球的身軀，正在這個距離地球遙遠的星體上彷彿失去意識般地搖頭晃腦著。
半仙忽然縱身一躍，從平地彈起，然後整個往貢技的正搖動頭盾去，一下子便沒入了貢技長大的身軀，貢技的兩眼定睜，不再失落了靈魂，恢復神智。
幾乎同一時間，剎菩業沒入貢帝得身子中。
「萬般不由人，具是業身隨。再幾億個宇宙年給你們，你們依舊是要來分個你死我活、鬥到魚死網破！」秦廣王忽然一喊，整個天殿的樑柱紛紛傾倒。
方才天外天的那一陣綠光正聚射進天殿。
一夥生靈從綠光中走出，具已披上戰甲，生靈頭上縱然帶著戰盔，但仍能一眼就看出，是潘秀花等等一些地球人。
那些工作上的、愛情上的問題，此時在潘秀花的臉上看來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一切也彷彿都不曾進入記憶之中。
那些業力一下子俱被引入克隆河中流向天崖海角。
在某些時刻，總是有些重要的硬是不再重要。
貢技和貢帝得團抱一起，開始旋轉。
不停地轉。
愈來愈快地轉。
停下。
停下後，成了遂人氏。
秦廣王在呼喊一聲後，變成一隻高大的是普羅米修斯。
東西，終究，是要一分高下的。
「火，究竟是誰點起的？」半仙問。
「在地球上，自然是誰也無法知道的。你千里迢迢來到這兒就是為了一探這件事情的始末，是吧？」秦廣王微微一笑說著。
「我知道，地球上沒人知道，但在這兒可不同，這兒是宇宙邊境，過了這邊境，連神也不知道。」
「你確定我們眾生還在宇宙內？」剎菩忽然一問。
咦？是啊，這是哪？確定嗎？貢帝得、貢技，半仙，一夥眾生，在火上忽然間被澆了一桶水，整個熱情熄滅。
剎菩手一揮，天殿西邊境悄然現出一個缺口。
那擠進許多黑圈的光景，就算是已經達半仙半人境界的半仙一看仍大叫：「不妙。」
整個黑洞已經排成九九連環，半仙瞧見那閃著雲煙的球體已經被吸引在半途中：地球，即將被引入九九連環的黑洞之中。
「不動冥王釋動令，已經下令！」半仙呼喊著。
但眾生沒有動靜。
不動冥王釋動令既已下令，則所有原本動的不再動、原本靜的動。
「秦廣王，快把反重力盾釋放出來。」半仙叫著。
只是，秦廣王只是眼珠子向半仙轉了一下。
「反重力盾，正在那。」秦廣王邊說、邊勉力把手指向正被吞噬進黑洞的地球。
所有眾生皆已不生。
遙遠地球上，昏睡著的陳儒家又從睡夢中被驚醒，她又夢見那血淋淋的場面，她覺得那仲介騙了他們，她可以感覺到這是一間凶宅。
謐奇不停地用它的狗嘴在牽動一個看起來不知道是什麼的玩意，睡夢中的東西實在是不清晰。
陳儒家宿睡從床上爬起、坐在床邊，牆上的時鐘已經轉成十二，四周緊閉的窗簾讓她瞧不清現時是何時，她只聽見轟隆像是機車引擎聲音不斷地從窗簾的縫隙中鑽進來。
她感到一陣昏炫，四周有些天旋地轉地晃動著。
她扶著床邊、沿著牆壁，到落地窗前，想把窗簾拉開。
平常輕易拉開的窗簾一下子好像成了一塊幾公斤重的鐵板，她竟然拉不動，陳儒家屏住氣息，力量集於手中，奮力一拉。
一陣強光射進，刺痛陳儒家的眼。
陳儒家眼前影出一朵蕈狀雲。
核子爆炸？
陳儒家僅剩的力量開始搜索自己的腦部。
這是哪？
廣島？
爆炸的風暴向陳儒家襲來，她想躲，但無力躲。
就在風暴即將到達她的眼前時，風暴嘎然而止。
鏮鋃一聲，彷彿金屬撞擊的聲音灌進她耳朵。
陳儒家低頭一看，謐奇狗正在她腳旁，只是它是怎麼會在這兒啊？貢帝得呢？貢帝得怎麼養的讓狗亂跑？
陳儒家沒注意的是，謐奇狗的尾巴拖著的那個反重力盾。
陳儒家倒下，再次陷入昏睡狀態。
謐奇狗說：「儒家，這是反重力盾，保住了妳的身子，將核子爆炸的射線、風暴全部都往回推了。這是宇宙邊界的守護神器，沒了這個神器，這個太陽系便即將沈淪；但是人類太貪婪，為了一時的利益，竟然罔顧一切人對人要投下核子彈，趕盡殺絕。我拿了這個反重力盾來保護妳。記住妳得還回去。」
陳儒家的夢僅僅到這，再也想不起什麼事了。
謐奇狗依然縮著身子、拖著一個發出金屬聲音的東西，在那個凶宅走動著。
窗簾外，是一片世紀末的景色，是美國投下原子彈的一副景象。
奔逃的黃色臉孔，笑嘻嘻的白色臉孔，一同飄盪在窗簾外的世界。
那是一個被反重力盾所隔絕的世界。
地獄之火？還是天堂之火？
是普羅米修斯還是遂人氏？
火究竟是誰升起來的？是生之火，還是死之火？
地球，這遠古的試驗星，終究要毀於貪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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