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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顯示的是 11月, 2013的文章

還好。六十。

給我一紙要我跟蹤人的西門潔西卡是一個謎般的女人,她的過去彷彿是哪個所謂世界第一強國的中情局檔案一樣地神秘。 從我在台北市東區的必勝客餐廳第一次見到她時,我這種感覺從不曾停止過。 她的寬邊草帽。 她的後空翻。 她的一字馬。 她的無聊到要我去跟蹤人;就是跟蹤葉還真。 她到底為何要我跟蹤葉還真? 葉還真有幾根毛,不都展示在他那像是蔡琴唱的某年某月一天當您走在路上某位路人甲與您擦身而過而您毫不會去注意他那毫不惹人注意的外表上了嗎? 我是文史作者啊。怎會咬我去做這樣的事情呢?用意何在她沒說,她只說要我去跟蹤人,然後要給我五萬。 喔,不是,她還加碼過。十萬。 我還在武昌街的垃圾桶旁,掙扎著我是不是該為著十萬元,背叛我的靈魂。 而不僅如此,西門潔西卡還似乎是一個導遊,還是什麼的。 我在西門捷運站六號出口前、一場由文化部門舉辦的「穿越古典與現代之旅」的活動上見過她。 當然,她可能不知道我也混在人群中。或者,她以為她的易容術把自己變的成四不像了沒人認得出來。 但,不是這樣的。 那一個不知從哪竄出來一把揪住她的頭髮的女孩就證明了我的看法。

還好。五十九。

「小孩還好吧?」葉還真問。 「剛在慈雲寺你問過了。」我邊說著,心邊想哪有什麼能堅定而不能移動呢? 人是情感的動物不是嗎? 「小偷偷了你什麼紙?」 只是人總是能在一剎那間逃離現場。葉還真輕輕一問把難題弄成了離題,毫不留痕跡地又竄開了。 「西門潔西卡給我的一張紙。」我邊說、心裡邊盤算著反正來日方長咱倆有的是時間,總有一天一切會水落石出。 「西門潔西卡是誰?」

還好。五十八。

然而,不論你喜愛或不喜愛,時間其實是不停地在往前的,它從來不會為誰而停留,每天的每天,地球依然轉動著。 不知道是誰說的好,這是自然的規律。 我縱然在某些方面沒有進展而停滯住了,但上天卻也沒在年歲的逝去這件事上放過我一馬,當然,葉還真也是被同等地對待著。 他所發生的那些事情,也是同樣的不停轉動的地球,滾動地往前推進,他的前妻老了,他和他前妻所生的小孩長大了。 這一切是自然的規律。 是的,這是自然的規律。 而每個無法從哀傷中出走的人,心中總是會擺放著那麼一塊不是心甘情願擺著的瘡疤,然後,你若一碰它就開始疼。 疼,就是疼。沒有好的,就是會疼。一切是自然的規律。 縱然,葉還真刻意地挪開話題,但是某些什麼卻始終無法被挪開,就像某位網路寫手杉彬川在他的網誌首頁所寫的那般: 「總是在某些該移動的時刻,會有些什麼是我們始終挪移不動的。」

還好。五十七。前方

時間,總會在不知不覺間就停止了;而在與葉還真講話的時候,我特別感觸、發現這些。 在我還十五、六歲時,總認為時間是不是靜止前進了,我總盼望著時間趕快經過,讓我可以趕快成年,然後作些成年人該做的事。 成年人該做什麼事情呢? 比如說,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某些日本女星演的沒有穿衣服的片子。 然後,再比如說,學著片子的內容實際操演一番;或許前面的操字我該特別標示一下比較更讓人能意會說不定。 可惜,在想的當時是一回事,而在我的想法毫無隨著年齡進展地前進到某一種層次後,我發現,原來當時偷偷地去看的那些東西的某些內容相當不正常。 也就是說,正常人不太容易「操」作那些「劇情」就是了。 我把操和劇情用引號圈起來,我想這樣應該你就更一目了然了。

還好。五十六。

我大致上把我被偷的經過,以及警察來的情形說了一下。當然,其中也包括「號號」用鞋子扔了警察後腦杓的事情。 或許,這扔了鞋的事我不該說的。 因為,我說了之後,原本已經活蹦亂跳的葉還真又進入了一片死寂的狀態。 無聲。 不,我彷彿在電話的這頭聽見他眉頭深鎖的嘆息聲。

還好。五十五。

「你說,你被偷了嗎?還是什麼?」 「我被偷了。」 「你偷人?還是你被偷了?」葉還真說。 「我被偷。」 「你不是剛剛回家好幾趟,又拿鹹水雞給我。是誰這麼神通廣大,這麼短時間能偷你人。」 「不是偷人,是偷我的一張紙。」 「紙?」 他在電話另一頭幾乎是用叫的。

還好。五十四。

我還在盼著葉還真的答案,沒想到他卻早已逃之夭夭。不過,他倒是喚起了我去電給他真正的目的。 「有人要調查你。」我說。 「什麼?」他說。 「花錢找我調查你。」 「嗯?什麼?調查我什麼?誰?」 「西門潔西卡。」 「什麼清潔卡?」他問。 「是西門潔西卡要調查你。她要我跟蹤你。」 「西門的清潔卡要您跟蹤我?您在開我玩笑是吧?」 「沒,我沒開玩笑。我有證據。」 「什麼證據,在哪?」 「我的證據丟了,不見了,我的房子被光顧了。」 「啥?」葉還真說,他在電話另一頭大聲著。

還好。五十三。

「是您打了電話過來給我吧?在這麼晚的時間裡?不是嗎?」葉還真說,他的問題層次分明、逐步提升壓迫力。 我突然有挨了好幾計悶棍的感覺。 「嗯……是,所以呢?」 「所以,應該是您告訴我,您所為何來?您為何事來登敝人的三寶殿?」   三寶殿?是指他的暗房嗎?我心中三隻烏鴉快速飛過。 我停頓著。是,好像應是如此,而我此次並不是為了探知他和鎂秀的那一段不知堪回首、或不堪回首的事而給他去電的。 我是為了一張紙。 紙。

還好。五十二。

我把呼吸屏住、耳朵像貓踮腳一般豎直,準備洗耳恭聽。 「嗯,您打電話過來給我做啥?」他說。 我的八卦呢?不,我糾結已久,剪不斷、理還亂的答案呢? 「啥?」這個啥是我說的;真是令我傻眼了。 「我說,嗯,您打電話過來給我做啥?」 他重複說了一次,不,多了「我說」兩字。 是,多兩字,可是,這不是重點吧?

還好。五十一。

不過,我不急。反正一切該知道的自然而然到時一切就會知道。 但是,讀者你可能會急。 所以,該問的時候,我還是會向葉還真討個清楚明白的。 「事實上……」葉還真在電話另一頭支支吾吾的。 「事實上什麼?」我趕快跟上去。 停頓著。 「事實上什麼?你要說什麼?」我知道這會兒絕對不能落拍。 仍然停頓著。 真是急死人了。

還好。五十。

老實說,我不喜歡這種沈默,彷彿掉進宇宙黑洞一般的感覺。 但是沒辦法,葉還真就是喜歡突如其來的來上一計沈沒的傢伙。跟他講話,就得適應他的方式。 有這麼一說,說當時他會跟鎂秀分離,就是因為他太愛沈默了。此說若為真,那可真應證了溝通是人際關係首要的說法了。 但我不太相信,我總覺得,事情另有蹊蹺,不僅僅是忘了溝通、或說不會溝通那麼簡單。 他和鎂秀分離的事是怎樣的呢? 葉還真對這事情當真沈默到底,直到現在沒對我說過。 我也不喜歡這種神秘,但我又不知該問什麼、又該從何問起? 只能讓他和它繼續沈默。

還好。四十九。

電話接通時,葉還真果真是窩在他的窩裡。 暗房,有一些ㄛㄛ的機器運轉聲。 「幹麼?想繼續來開幹是吧?」葉還真說。 「幹啥?反正你逃都逃了。碰上鎂秀你就連屁也放不了一聲了。」 「還能說什麼都過去了。」 「過去?你說的倒好聽。你過去,人家可還過不去。小孩可還過不去。」我說。 「不然,該怎麼辦?我能做的都做了。」 「我怎麼知道該怎麼辦?你該做的都做了嗎?」 「不然呢?我還遺漏啥?」 「人家鎂秀可是到現在依舊孤家寡人一個,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我心裡很過意不去的。」 「人心隔肚皮,有誰知道你的心裡過意不去?況且,就算你的心裡真的過意不去,鎂秀也不知道,你們之間,連聯絡都沒。」 沈沒了,電話另一頭的人沈沒在我的連連質問中。 沉默。

還好。四十八。

該怎麼說元鼎還真、也就是葉還真所埋下的錯誤呢。 記得以前在學校唸書時,老師說,要分點說明才清楚。 那麼,好吧,我們就那樣來吧。 最早事情這樣的。 第一, 他在暗房工作。 第二, 暗房外的唱 KTV 的包廂裡有客人。 第三, 包廂裡的客人有些會叫小姐。 第四, 包廂裡的客人沒有和小姐產生情愫,彼此之間只有金錢交易。 第五, 反倒是葉還真和包廂裡的小姐在包廂外的地方產生了情愫。 這樣有清楚嗎?

還好。四十七。

我還記得,那時代沒有蔡依林,只有楊林;沒有蔡依林的舞孃,只有楊林在風中輕嘆著為何愛人不把心留住? 那時候的台北市西門町商圈一帶因為捷運的開挖及中華路商場拆除的關係,逐漸像步入年衰色老的遲暮美人般日復一日地失去光華,再也不是白先勇筆下的孽子書中所描寫的那副絕豔光景,取而代之的,是童安格的「走在忠孝東路閃躲在人群中,在我的內心深處,埋藏一段錯誤……」 元鼎還真,他的錯誤,也是在那時埋下地。

還好。四十六。

我大約是在 90 年中的時候去過暗房的,那時一切還很傳統,當然,我所謂的傳統是跟現在相比而言。 那時候的手機叫黑金剛,有沒有,就是有一根,嗯,確實該叫它一根,一根長長的、粗的跟余天唱的路邊一棵榕樹下那麼粗的玩意的手提無線電話就叫手機。現在這種滑來滑去的手機,在那個時代根本是活見鬼的傢伙。 然後,那個時代,電影院是要唱國歌的。 是的,在尋得歡樂之前,一定要肯定的愛國下去。 當然,有些人;不,是很多人,是花錢找罪受的去看如暫時停止呼吸的殭屍片是上述的例外。

還好。四十五。

那是一個有很多機器的地方。 是放音樂帶的地方。 不過,說放音樂帶,好像不太精準,目前已經沒有帶了,都已經數位化了。 應該說,是機房,對,就是機房,不管時代怎麼變,總是得還要有個這麼樣的一個地方。機房。 放很多音樂給人唱歌的地方。 根據我去過的經驗顯示,其實那兒並沒有很暗。 只是元鼎還真習慣叫它暗房,我也就跟著叫它暗房。 它所以會有個機房,是因為它這個地方外面是一個供人唱歌的地方。 叫 KTV 是吧? 是的,你猜對了。

還好。四十四。元鼎還真

元鼎還真,是個人,不是布袋戲偶。 正確說法應該是,日元鼎、葉還真。 元鼎還真,正是葉還真行走江湖時的化名。 葉還真這說他人壞,他還不太壞,但說他不壞也似乎說不過去。 總之,就是一個奇特的人。 白天他總在元鼎睡覺,只有子夜過後他才會出現,然後在翌日的太陽升起前,他又會縮回那不見天日的暗房繼續睡。 這麼奇特的他住在,暗房。 暗房。

還好。四十三。

我識得的,還有那首老歌。 然後,我突然想起。 紙。 西門潔西卡給我的那張紙片、緊緊被我攥成一團,差點被我扔進武昌街一旁的垃圾桶的紙片。 我一通電話立刻給元鼎還真,顧不得現在別人都還在安眠呢。 但他,不。 因為他是元鼎還真。

還好。四十二。

我一個翻身後那個鬧鈴響起來,那個警察走後,我坐下休息、順便用一個 999 元從購物台買來的按摩枕靠著頸部在按摩著。 不知不覺,我睡著了。 她,她是誰? 夢中的情境仍在我的腦中海馬體裡以不知名狀態殘存著。 我認得她嗎?不然怎會有這段記憶? 我認得夢中清晰如真的一切嗎? 我想得令自己頭有些疼,當然,或者頭疼也是因為剛甦醒的關係。 我不知我何時曾見過夢中的情境。 那難道是我的記憶騙了我,讓我以為一切是真嗎? 一點頭緒都沒有。 不過,那個她,我倒是可能見過的。 那頂被風給掠下的帽子。

還好。四十一。

然後,她跌做回那張黃色布沙發,眼睛凝住向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後,她的眼神開始漫無目的的在四處搜索著。 她自然瞧不出什麼鮮奇的。 氣氛僵住了,她回了些神,想改變些什麼。 她輕輕地把一張 CD 推進音響。 熟悉的旋律響起「無言地結局,無言地結局,曾經對你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