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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顯示的是 3月, 2014的文章

還好。八十八。

我的前主治醫生大概不知道他的病人這麼兇吧,他正像個江湖術士般冷冷地盯著我的印堂。 「到底是怎麼複雜法?」我步步進逼問著。 我很想知道這是什麼便利商店賣出來的廉價三流小說劇情梗。 被偷! 昏倒。 急救? 看到外星人! 火災。 再急救! 然後呢? 是的,告訴我然後呢?我的前主治醫生! 我盯著他! 他也直盯著我。 「糟了!」我的前主治醫師他說。 碰!

於是

於是你多看 , 於是你多知道自己不足 , 於是你知謙卑 , 於是你多學 , 於是你多聽 , 於是你少說

還好。八十七。

「基本上,他可以說是沒事了。」我的前主治醫師說。 嗯?我一時語塞、瞠目望著我的前主治醫師。 我又看看葉還真和鎂秀,他們倆仍舊呆若木雞。 然後,我的焦聚移到病床、小孩上。 他也依舊動也不動地。 是怎樣呢?是我的前主治醫生醫術有問題是吧? 還是我的前主治醫生擺明開我們的玩笑呢? 分明,分明號號依然完好原封不動地躺在那兒不是嗎? 不,不是完好不動;號號是不完好,喉還插著助呼吸器、手注著點滴。 號號根本沒醒來啊! 我的思緒像跑馬燈一樣把這些訊息跑了一圈後,我又把焦聚放到我的前主治醫生臉上。 是的,是臉上,我正視著他的臉。 「他這樣子是沒事了?」我指著病床、質問著。

還好。八十六。

在這一遍寂寥中,我的腦海中突然很不搭嘎地想起一首歌。 然後,歌就在我的心中兀自響起來。 「曾經對你說過這是個無言的結局……」 是林淑蓉和李茂山唱的無言的結局。 也是葉還真最愛的一首歌。 而且據我所知,葉還真很早以前、在還沒遇上鎂秀以前、在還沒號號這個小孩之前,就喜歡這首歌了。 歲月淡淡已離去,但是總帶不走一些真正該帶走的。 就像杉彬川在網誌的首頁寫的那樣。 「總是在某些該移動的時刻,會有些什麼是我們始終挪移不動的。」 心,該往前了,但卻始終步履蹣跚。 畢竟,我們都只是個人而已。

還好。八十五。

「目前還不能清楚知道,這孩子的狀況很複雜。」我的前主治醫師說。是的,算前主治醫師了,一兩小時前。在我出院後便不是了。 「怎麼複雜法?」我說。 我的前主治醫生沒說話、眉心緊鎖,似乎在思索著要如何回答我。 葉還真呆呆地佇在病床旁看著那被平放在上面的孩子。 葉還真的對面是鎂秀。他們之中隔著一張病床、一個小孩。 或許,該說連結著的是那個孩子吧。 氣氛凝重,亟待打破。

還好。八十四。

「這個,我看一下。」 鳥巢婦人把滑鼠動了動,然後怔怔地望著我倆。 「怎麼了?」我問。 「在 F18 。」她對著我說:「跟你同一個醫師。」 嗯? 其實,我錯過了;或者說,其實冥冥之中自有什麼力量在牽引著我的周遭一切。 一切的知道,是因為站在我身邊一直悶不吭聲的葉還真的電話響聲起後。 不到謎底揭曉,你永遠不知道你錯過了。 只是,冥冥之中,該讓你知道的你一定會知道,你錯過不了。

還好。八十三。

有沒有把握你走在街上一定不會碰上熟人呢? 雖然碰上的機會不多,但是是有可能的是吧。 那又有多少可能是你早已在街上碰上一個熟人、或說認識的人了,而你們之中只間隔了一些東西以致於你們沒看見彼此呢? 我們究竟在無意中已錯過了多少的有緣呢? 抑或,屬於這麼樣的一種錯過,其本質就是一種無緣呢? 我又回到我方剛與葉還真匆匆離去的醫院;急診室忙碌依舊。 我把一張寫了名字的字條貼在發亮的大理石檯面上。 「先生,剛剛醫師說要再觀察,你不是一直說要離開嗎?都辦好了你可以走了呀!怎還在?」急診櫃臺小姐說。 我多看了櫃臺小姐一眼,發現她是那個推我病床的婦人,只不過,她現在把那件印有「我服務你」的背心給脫了,當然,鳥巢頭裡的鳥兒依舊未復返。 我看著小姐沒說話。 「幫我看看這人在哪?」葉還真邊說、邊把那張紙條往鳥巢婦人方向推。

刁頑

在愛著中 , 別人告訴你尊嚴很重要 ; 然而有一天你或許會發現你爱著的對方有沒有發現你深愛著更重要 。 有多少人說至少愛過了 , 但當你自以為是的瀟灑離開你怎能那樣說呢

還好。八十二。

我們不願提及的,並不表示一切煙消雲散,或許一切已充耳,只是我們罔聞。 還記得,一切是如何的決裂,也還記得一切如何消逝。 也知道,消逝的一切似不復返了。 但,若一去不返的,反悔了、改過了、變樣了呢? 那,一切就再說吧。再說。 掛在葉還真電話另一頭的人,就是屬於上述的是嗎? 是嗎? 我輕輕地捂住胸口,這樣的事情,得令人深呼一口氣才能順暢情緒。 情,欠了,總是有一天得還;靈敏點的人,可能在下一刻;較差的,可能過些時一年兩年。而再遲鈍點的,可能等等等到下輩子。人家說前世相欠今生來緣。 糾葛的,總不會是就此煙消雲散,只是一時片刻被遺忘在某個不知名的空間中飄逸著罷了,就像曾經遺落進歷史灰燼中的西門町西本院寺廣場,總有一天它會在你來不及防備的時候,猝地,像把冷靜的手術刀將那已癒合的再剖開。 而現在用來剖開一切的,不是外科醫生的手術刀,而是一道從空中滑落到手機的訊息。 「是鎂秀?」我問。說直話,我是驚訝、也是懷疑的。 葉還真看著我、點點頭。

還好。八十一。

其實,我錯過了;或者說,其實冥冥之中自有什麼力量在牽引著我的周遭一切。 一切的知道,是因為站在我身邊一直悶不吭聲的葉還真的電話響聲起後。 「喂……」葉還真說;聲音幾乎就要聽不見,還好我站在他身邊。 停頓了半晌再半晌再半晌,彷彿已從西門町六號出口走到龍山寺然後再走回來西門町六號出口的時間後。 「鎂秀……」終於,葉還真吞吐出這僅僅的兩個字。 但,僅僅這兩個字也夠令我吃驚了。 葉還真接通的電話另一頭是……

還好。八十。

「那個小孩,你是說那個小孩……」 「是!怎麼了?不要支支吾吾!」 「被送去醫院了。」 「嗯!」我瞪大眼:「號號……那他媽媽呢?」 「據消防員說,發現小孩、抱出來時,屋裡只有他一人。」 天色愈亮晃起來。 我眼前沒鏡子,只有那個警察炯炯的雙眼映著我藹藹臉色。 鎂秀到底在阿財的店呆到幾點?她知道這兒的事了嗎? 為何那麼晚了去阿財的店? 跟她見面的男子是誰? 一段段的記憶不斷在我心中喚起一個個的問號。

還好。七十九。

陽光露臉了,從一個角度斜進我站的地方,照在那警察的臉上。 日光藹藹,我感覺不出溫暖,只是讓我更清楚那警察的臉。 我昨天見過這警察。 號號一計好球擊中他的後腦杓。 號號。 左張右望,不見號號,也不見鎂秀。 「請問, 5 之 8 室有救人嗎?」我問那警察。 警察瞅我一眼,有些晃然大悟。 「你是昨天失竊的……」警察說。 我點點頭。 他臉色藹藹和日光明顯反差、沉了下來。

還好。七十八。

地上濕漉漉地,我得踩著腳尖,稍不留神我的藍色愛迪達便有被黑色碳水搞髒的可能。 一條條黃色的塑膠黃條將一整個區域圈得生人勿能進。 我不是生人。 「我是住戶。」我向攔住我的警察說。 「可麻煩身份證嗎?」 「沒有。我有健保卡 1 。」 那警察拿著一本好像是住戶名冊的東西對照著我的健保卡上資料,然後,他在簿子上我的屋子處地方打勾。 「您們家有住幾個人?」警察問。 「只有我一個。」 然後,那警察又在他的簿子上屬於我的那個欄位用紅筆寫上兩個英文字母: OK 。 「我們剛剛有撥您的電話,但一直打不通。」 「我剛剛在醫院,手機已經沒電了。」 「那是誰通知您的?」 「我看醫院電視的。可以進去看看了嗎?」 「快了,再讓我們做最後的確認、沒有安全上的疑慮後,您們住戶就可以進去了。」他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長地說:「您人沒事就好,我們撥不通您的電話時,一直很擔心。」 我看著被圈在黃色警戒帶裡、曾經我再熟悉不過、如今卻有些模糊的建築物,無語沈默著。 我人沒事,其他人呢? 1.1995 年,在連勝文的父親、連戰先生擔任行政長官任內,台灣地區推行全民健保制度;初期是一張紙卡,一張可用六次,後改成晶片卡。

還好。七十七。

「別吵!」我說。 我緊盯著那台三星大電視。 葉還真看我的眼神有異樣、語氣不安,他好奇地別過頭看著我緊盯的方向。 「新聞台真是太沒水準了!」這是我心裡的 OS 1 ,我張著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水門地區今天清晨一場大火,造成一名兒童嚴重吸入性嗆傷。」這是三星電視機發出來的新聞台旁白。 「幹,啥小!」這是我心裡的 OS 1 ,我張著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新聞台畫面正播出的,那是我知道的地方。 「幹,啥小!」這是我心裡的 OS 1 ,我張著嘴巴,真的說不出話來。 1.OS,指旁白,沒說的 。

還好。七十六。

C 區似乎有點遠,我感覺我的病床被推了好久。 葉還真跟在病床旁,一路不知在嘀咕什麼,移動時的輪聲響讓我有聽見、而不知所然。 在抵達 C 區後,鳥巢婦人把我的床筆直地塞進角落裡,這兒沒有晃晃的陽光灑落,但還是亮的,是日光燈的照明。 我床的位置正前上方懸掛著一台 Samsung 的大電視機,裡頭畫面是新聞台正在熱炒的娛樂新聞,韓劇「來自星星的你」結局收視創新猷,不我說錯了,新聞台的水準是用「新高」、不是新猷這詞。 我不知這新聞有什麼熱炒的價值,我不懂台灣新聞的取捨標準;我一點興趣也沒,我沒看這部戲 「怎麼會有是人不是人的東西?你見鬼了是不是?還是你是見了外星人?你以為你是千頌伊嗎? 1 」 我看了看葉還真,他一副我在耍他的表情。 「我不是千頌伊,我沒見著都敏俊 1 。但我確確實實有一個腦海中的影像,有一個不男不女的人,另外……」 我說到這兒,停頓下來。 葉還真抿住的嘴往左上角揚起,正看著我。 「說下去!不要停!」 「另外,我還看見你。」 「哈,不要日思夜想我, OK ?」葉還真說。 「你在一張緝拿、也就是通緝的海報上。」我說。 葉還真的臉上現著異樣,我分析不出來他是什麼心情。 「你真的見到外星人了,而且還是冥王星的。」 1.2014 年 2 月台灣地區播出的一齣韓國劇集,由全智賢主演;該劇在中港台韓皆造成轟動。劇情描述一位外星人到朝鮮、並戀上一位女子的故事。

還好。七十五。

「是人就是是人,不是人就不是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看到什麼。」 「你太疲倦了吧!」 「腦海中的印象很深刻。」 「做夢也會令你印象深刻吧?」葉還真瞥了我一眼後,把眼神投向我背後的一扇窗,陽光正穿透玻璃窗、射進急診室中。 寧靜半晌後,有個人過來,是個矮胖的中年婦人,她一頭髮以鳥巢式的盤旋在腦杓中央;不見鳥兒,大概都出去覓蟲了吧我想。婦人走到我的病床邊,我聽見喀喀的響聲,想必那人是把止卡住我病床的墊片鬆開。 果然。 「病人要移到 C 區,請把你們的東西都放上來。」 然後,葉還真轉身、彎腰,把擱在一旁椅子上的一包東西甩到我的右腳邊。 是鞋,我的那一雙愛迪達的藍色球鞋。 鞋。脫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