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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顯示的是 5月, 2014的文章

還好。一零六。

咖啡店的玻璃窗外,突然又昏暗的天色暗示著,濕了柏油路街面的雨又要下,剛才露臉的陽光只是短暫,城市已經被梅雨籠罩。街上一朵朵的傘花開得繽紛燦爛。 那是來自世界各地的花,在西門町這國際遊客雲集的地方綻放。 「人會老,事情會被遺忘,所有的人、事都是如此的,除非你刻意記下,否則,久了便要變質,真實也變得難以呈現,原貌再無以復見。記下你所要。」他說。 「筆記電腦裡的資料,我只隱約聽你提過。有關西門潔西卡如何串進四個場景中,我也不清楚。只是,我得把一切搞去床邊念一念。我想就這麼辦。不知專業意見,於是我再問醫生。」 「任何方法,只要有助喚醒都可以試試看。」醫生說。 「後來,鎂秀又跟我說,失事的那個晚上曾遭小偷,但不知被偷了什麼。有一個警察曾去協助。我知道那個警察,短短一個日夜而已曾出現過兩次,或許對於記憶有些幫助也說不定。」 雨勢漸大,把整個窗漫流的似是毛玻璃般。

還好。一零五。

「還好。我的禍害想法正確,人沒那容易死。不過,滄海桑田,桃花依舊、面目全非。人活著,是活著,但一個兩眼始終望著四角天花板的人,卻也跟死了沒兩樣。」 他說到這兒時,眼光穿過褐色的玻璃、望向對面的國賓大戲院。 黃昏的陽光把剛被雨灑過的柏油路映的閃閃發亮。 「計畫書寫從西門捷運站六號出口到龍山寺的穿越時空之旅、參加文化部門的撰文比賽活動,也就一直擱躺在筆記電腦中,有一天我把筆記電腦打開,看著那一大堆未完成,想到徵文比賽似乎就要截稿了,我突發奇想,不知道這些文字去念對病情有沒有效?」 他把眼光收回來,拾起桌上那杯拿鐵、啜了一口。 「結果,有效。如果沒效,我真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滄海桑田,炸雞店都變成咖啡店了,人再不醒來究竟要怎麼辦?」

還好。一零四。

「但是,有什麼不可能的呢?太陽底下還有什麼新鮮事呢?我們現在連出門搭個捷運都要小心翼翼 1 ,而同住的室友是不是有種族歧視會不會趁我們熟睡時來砍我們一刀 2 ,我們也都不曉得。怎麼個死法?多少都是老天決定的。」他說,他接著就冒出這種想法。 1 : 20140521 ,台北捷運發生不幸濫殺無辜事件。 2 :同期,美國洛杉磯發生刀殺、槍殺事件。

還好。一零三。

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是葉還真說給我聽的。 其中,有些令人匪夷可思,或者說,我比較沒見識吧,令我匪夷可思,他說的事情委實令我吃驚。 他說:「那時,搶救了約一個鐘頭。醫生出了急救的診間,臉上帶著歉意,醫生正要開口時,一個護士匆忙趕出診間來大喊說,恢復了、恢復了。雖然那個醫生話沒說完、護士話沒說清楚,但我知道他們要說些什麼;原本醫生是要出來說『抱歉,我們盡力了』,而護士是奔出來說『心跳恢復了』。」 他說醫生後來再出來說:「直是奇蹟!竟然又活過來!」 他說他聽到這話時,心想:「禍害遺千年,不可能就這麼死了吧,這麼突然、這麼唐突的死法?」

還好。一零二。

「報告平王,我確定過了,確實不是我們弄倒的。」那個像西門潔西卡的人說。 「穎慧,你們可得當心。」平王邊說、邊四處掃視著這紫色空間:「隧道封閉了嗎?」 什麼隧道?我忖度著。 只見紅男、綠女神色慌張,說:「報告平王,已經關閉了。」 說完,兩人面面相覷。 我想,紅男、綠女是說謊了。 我看出來了,不知那個平王頭子瞧出端倪沒。 我的頭疼愈來愈烈,似有一把刀在切割我的大腦。 「準備電擊。」我耳畔響起醫生的聲音。 「他怎麼了?」葉還真說。 「你們先退出去。他心跳快停了。要急救!」 誰? 誰的心跳要停了。

還好。一零一。

不。 不是這樣吧?只有他們這些傢伙嗎? 還有我吧? 還有我聽見的不在這兒、卻在我耳畔叨叨似不休的葉還真 那個 醫師什麼的。 「就你們幾個在這兒而已。」那個像頭子的傢伙,猛然站起,邊說、邊往牆靠去。 然後,那個像是西門潔西卡的人也往牆面靠去。 紅男、綠女,還有那個把門推開的傢伙,也都一一就近靠上牆面。 最後整個空間裡只剩下我的身子沒貼在牆面上。 「大夥機靈點。」那個頭說。 我向他望去,然後,我這才發現,那像頭的傢伙的旁邊還有一些海報。 我想靠過去看看、瞧瞧,只是我的頭這時卻脹起來,我一陣昏炫。

還好。一零零。

「你是說……」那被叫醫生的人反應著。 不知為什麼,我覺得這「你是說」是在顫抖著的狀態下說的。 「是。就是那個小孩。」這是葉還真斬釘截鐵的回應聲音:「那個被大火嗆傷、至今昏迷的孩子。」 「這是怎麼回事?」從我的背後傳來一道聲音。 我轉過身。 那個最後進這個紫色空間、似是頭子的傢伙,正指著地上剛剛被我碰著、碎了一地的瓷片,說著:「這是西元 1840 年滿清出品的上等景德瓷,距今兩百年了。」 那傢伙拾起一片再難完全的瓷片:「你們看,這香港島正是那年的紀念。」 我想,這傢伙誇張了,現今 2014 年,還沒滿兩百年呢。 「怎麼會這樣?這麼巧合嗎?」我的耳畔又響起那個醫生的聲音:「葉宿好是你的小孩。」 「是。」葉還真說。 「是誰這麼不小心把它弄碎。」那個頭子又說。 「不知道……」 「什麼叫不知道!就你們幾個在這而已!」

還好。九十九。

「什麼人命關天,人命確實關天,只有天能決定,人能盡力而已。但是你們卻拿生命開玩笑。」 「我們是去辦正事,唉,說了你也不相信,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他家著火了,醫生,你知道嗎?」 「真假?」 「是的,我就知道你不相信,還有更離奇的事!」 「喔,還有更離奇的。真假?」 「嗯,我們去維護的生命,目前也在你手上。」 「什麼?」聲音停頓了一下又繼續:「真假?」

還好。九十八。

隔了半晌,我又聽見了些些聲音,聲音不止來自一人,是有人在交談著。 「醫生,他這會又怎麼了?」 「我早就說他要住院觀察,他偏偏要出院。」 「我們有急事。」 「什麼事比生命重要。」 「沒,當然是生命重要。」 「那怎麼匆匆離開醫院,也不聽我的醫矚。」 「我們正是去處理生命的事情。人命關天。」